肖翰想，是啊，总经理的确很有趣，性格直率、豪放，像是个懂经营、敢说敢做的人。只是话语中脏话太多，他庆幸杰夫没再追问“他妈的”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“他很健谈，我又想起他拼音中老是带着‘他妈的’，你真敢肯定这是‘老天爷’的意思吗？中文我实在听不懂，但是这几个字，他重复很多遍。你最好过去看一下，他们正在讨论什么，总经理的脸上很恐慌。”
肖翰走到几米之外的草坪上。那位脸色严峻的经委刘主任对他说：“肖翰先生，刚才我和王主任都批评了曹经理。他犯了不该犯的错误。我们和市长一样地信任你，希望你能帮我们扭转这一不利的局面。”
肖翰看到总经理满脸沮丧，眼睛仍然在看着湖中比赛的龙舟。他衬衣上面的两个扣子已解开，领带宽宽地松开挂在脖子上，使他看上去像是一副丢盔卸甲的样子。
“究竟出了什么事？”肖翰问。
“你以前也是从国内出来的，也知道出国的纪律，作为招商团的成员，他不该单独去详细谈业务方面的事情。另外他刚才讲话的嗓门很大，最不好的还是出言不逊，满口脏话。市长特别强调这次出国除了谈业务，还要注意树立良好的形象，提高城市和企业的知名度。用最时髦的话是注意CI，企业的形象很重要。市长等会儿肯定要批评曹经理，市长是个说一不二的人。”
“单独谈业务是第一次倒可以原谅，中国人说话就是这么个大嗓门，总像要吵架一样。虽说他不住地说‘他妈的’，这比他以前常说的‘操他妈’也算是进步了，曹经理毕竟是从乡镇企业家成长起来的嘛。”
“嗳，王主任，你也不应该借着引用别人的话来重复脏话呀！”翻译林小姐红着脸说。
“肖先生，”曹经理顾不上再看龙舟比赛，他走近肖翰，放低嗓音说，“我得谢谢你没有把那些脏话翻译出来，要不‘鬼佬’准会笑话我。”
“不，曹经理，我得严肃地向你建议，以后别再用‘鬼佬’或‘他妈的’等不雅之词。许多加拿大人别的中文听不懂，但这几个字他们能猜出意思来。杰夫有可能猜出这是脏话。这不，他特地让我来问你一下这几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。这些话是最通俗易懂的国际语言。”
“看看，你还是没能逃脱过去。你必须要吸取教训。”刘主任板着面孔说。
曹经理满脸紧张不安的表情，他把肖翰拉到一边说：“肖先生，我请你务必帮忙回去告诉他这几个字是‘老天爷”的意思，只当感叹语，没别的意思。”
杰夫看到肖翰走回来，脸上是一副很平静的表情。
“杰夫，那几个字真的是‘老天爷’的意思。”肖翰不情愿地再次撒谎。
杰夫笑了笑没再说话，肖翰心里还是惴惴不安。湖上的龙舟比赛已进入到冲刺阶段。肖翰和杰夫来到曹经理的身边，他正在挥舞手臂，嘴里喊着加油。他身边的两位主任和翻译林小姐也在呐喊助威。主席台上的何市长也顾不上再和多伦多的女市长谈话，他要看到南江市龙舟队用最好的成绩来结束比赛。在主席台的第二排上，吴云龙、张伯华和陈鑫达也在急切地关注着比赛的结果。因为是他们最早安排和赞助南江市龙舟队来参加比赛的，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大地水泥集团未来的合作伙伴和上市中介人。
最后的比赛结果，香港队获得冠军，温哥华队获亚军，南江市队获季军。对南江市来说这是他们成立两年来取得的最好成绩，他们不仅战胜了从没胜过的省队，还战胜了如旧金山、多伦多这样的强队。他们也得到了他们意想不到的奖励——八十万元的赞助，一万加元的奖金，而且还有市长将在回去时公布的其他奖励。方丹来采访他们是如何成为一匹黑马的。
在返回多伦多的轮渡上，杰夫拍着肖翰的肩膀说：“丹尼，你干得真漂亮，龙舟比赛也很精彩，曹经理看来是个懂经营的人，但他未必是个真正懂管理的人，他还得学会举止高雅。要想成为一家上市公司的经理，他要学很多东西，包括怎样说话更有修养。他说他不停重复的那句话是我的上帝，这肯定不对，那是脏话。我故意装作不知道，是想看看你和那位总经理是不是很诚实。其实，不光我敏感，反过来也一样。多伦多的很多中国人不懂英语，但他们能听懂BullShit（他妈的）之类的骂人话。这些是国际语言。”
肖翰抬头望着湖面一句话没说。他不明白当时他为什么要袒护说脏话的曹经理。
周末晚上，龙华达集团设宴款待南江市龙舟队，露易丝和肖翰作为客人也被邀请到一家叫红宝石的大酒店。（二十四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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